Strawcherry

千凯/凯千。

囤粮罢辽。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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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洪水

鸡少女:

大家点的林屈,很短。或许不能让大家满意噢很抱歉。有时间会写点长的。


我有些害怕靠近他,我们见过三次面。第二次在墓地里,四面是磷火,他指指它们,再指向天河。他捂着脸,我听见天河之上的水声,一卷一卷压着我的耳朵。四周很安静,这一点磷火里有他的声音。我 向上摊开手,它们进入被剑柄磨出厚茧的手心,慢慢到达我的耳朵里。他说,白骨上不会长出血肉,盲眼之人看不见光火。这是第一个将世间摆在我面前的人,我答应他,夏天的时候一起去森林里看萤火虫。 

在夏天来临之前,我们去看春水决堤的模样,他的眼睛里有灌涨了一整个春天的河水,在水声,风声,早蝉的鸣声里,和世界一起降临。我们在春天的堤坝旁边,我记起小时候村里大人经常编的草蚱蜢,草小鸟。我给他看新增在手臂上的伤口,新得的好看的剑穗儿。他趴在我腿旁边小睡了一会儿,我编好第一个小鸟的时候,他醒过来。
他看到一艘大船,在毁灭了人间的大洪水上漂流,天上有两个巨大的太阳。我把小鸟放在洪水里,它就张着翅膀,往唯一的陆地飞过去了。
这是个好的预兆,我和他在梦里一起说。

再见吧,三伏天再见。他留下一句让彼此等待的话,像是我们会再见的样子。他走在夕阳下的影子和椿树一样长,干瘪的身体挂在火云下角,是人间最后一颗眼泪。

我遇见他太早,他把我人生最后一年在我十六岁的时候送给了我。但十六岁不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年,我难受得流泪,可是这无济于事。我和师弟们在山下偷偷喝酒,师弟们说着山下俗界的小话儿,我知道,碰到这里的东西,吃了这里的食物,人就跟着变了。周围都是醉鬼,歪来倒去,到处是湿润的吞咽中的喉咙,声音和决堤的水类同,我支开窗,太阳下面挂着一块干涸的水潭。我感觉到一个时刻的来临,它逼近我。我问他们,是否记得几年前那位投水的文豪,他们摆着手,哎呀哎呀的讨别人嘴里的酒。他完完全全的死去了。我不好意思强迫他们回忆起一个无关他们痛痒的普通凡人男子的死亡。我只是一个人想着,想着他纤细的手指和湿热的眼睛。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欢声笑语?为什么有这么多健康的躯体?我曾经见过的那场浪潮,终于在这一刻来到我的眼前。裹着一个完整人生里的所有愉悦,期待,悲伤,绝望。 像干旱十年下了一场昏天黑地的大雨,人间被泡成一块腐木。我和他一起路过了干涸的河床。

我的手心里抓着他的声音,它们来自几年前空旷墓野的磷火,小东西的鼻息一遍又一遍拍打这个世间的内腔。我再也不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即便这幅皮囊还鲜活可靠,我已经在奈何桥上走过数十个来回。我们在春天一块儿种了粮食,花,草,和树。在他温柔的眼睛里,我隐隐约约明白他不属于这个人间。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河里脱下外衣,用佩玉压在上面,他在月光下,在遥远的水里,对我说:想见我的时候,就来这条河。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把脑袋埋进水里,水底的小石头上有一点一点的荧光。我伸手抓了一块,从水里抬起脑袋。但他回到水里去了。留下一句遥远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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